你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輪到你。
譯者的待遇跟付出不成正比，應該是翻譯界公開的秘密。除了少數中的少數，大部分的譯者我想真的是「做興趣」的成分大於「賺錢」。但如果「低報酬」再加上「稿費不知何時入帳」的不確定感，這樣的工作環境到底能夠留住多少好人才？
手上正在著手的，是我入行以來第五本書。之所以現在主要跟出版社合作的原因，除了不用向翻譯社的賤價低頭，另外一個原因是出版社做的是良心事業，他們真的希望做出一本好書。如果你也是愛書人，真的很喜歡翻譯，那麼跟出版社合作應該會很開心。
但是，如果你是需要養家活口，或是一個人租賃在像台北這樣貴死人不償命的地方，要單純靠翻譯過活，可能得三思再三思。
這樣也是為什麼資深譯者大多會建議許多（自）認為「自己對翻譯很有興趣」的朋友，最好先從兼職做起，成為自由譯者之前最好已經有穩定稿源，並且有半年以上的存款。
我目前出版社的「待收款項」大約有二十萬。這二十萬什麼時候能全數入帳，說真的我不知道；不過我估計，至少需要一年以上的時間。同是自由譯者的朋友們應該可以理解我在說什麼，至於對翻譯充滿不切實際幻想的網友們，請容我為你們解說：
出版社的稿費給付方式大致分為兩種：一種是交稿後確認沒問題先給一半，剩下的一半等書出版後再給；另一種，則是交稿後確認「已達可編輯程度」（也就是譯稿內容沒問題），就會把稿費全數匯給你。
除非是要配合特定宣傳活動，不然交稿日跟實際出版日相差至少半年以上。所以如果跟你合作的出版社稿費給付方式是第一種，你就只能先領一半，剩下一半的稿費就當作是丟掉了，不知道哪天才會有人幫你「撿回來」。
所以採取第二種方式的出版社比較好？也不盡然，我幾個月前交的一本書，到現在還沒「排上編輯台」，也就是說出版社根本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會去「確認譯稿已達可編輯標準」，更不用說稿費就這樣遙遙無期地拖延下去。
老實說，如果不是因為我現在回到譯研所繼續進修，我很可能也會去找份跟翻譯關係不大的全職工作；畢竟年紀也不小了，總不好意思開口跟家裡借錢吧？
雖然知道出版社大概也是因為成本考量，所以即使譯稿已經沒問題了，還是要先扣住二分之一的稿費，等出版後再給。只是這樣低的稿酬，加上這樣不確定的入帳日期，到底有多少對翻譯「真的有興趣」的朋友能夠撐過頭兩年的窮譯者生活？
我想起不知道是思果還是余光中先生書裡提到的一段話：台灣的翻譯水準不高是眾所皆知的事實，但是想想譯者的稿費水準，想想業界的待遇條件，我們又能奢求什麼呢？
從大一兼差翻譯以來，我幾乎每隔一陣子就會問自己：「我真的要靠翻譯吃飯嗎？我真的能靠翻譯吃飯嗎？」多年來一直都是對於翻譯的熱情跟興趣，讓我最後還是選擇了肯定的答案。但自從年初轉成全職的自由譯者，再加上搬到台北來，我越來越不確定下一次這個問題浮現在我腦海裡，我是不是還能肯定地說「YES」。
P.S.
幾年前經濟獨立以來，今天第一次開口向家裡借錢，不由得有感而發。
我還是很喜歡翻譯，還是希望自己能夠繼續做翻譯。至於我還能撐多久，說真的，我不知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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